【动听金华243】中秋，与母亲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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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与母亲对话

　　作者：林隐君   朗读者：许情怡

一枚月亮要多少次照亮，才能唤作中秋

要经过多少次的思念，才能圆了一家人的梦

我对母亲说：何必千山千水得得来

您老支一声，我就来了

母亲说：十五的月亮那么大，你的事业背不动

我看到大地摇晃着她的身影

晚风中的行李，升起尘烟，深，不知处

我忍不住留下了眼泪，母亲说，泪也是星星

不能轻弹，再弹，月就暗了，用笑吧

如果不行，先来一块桂花糕，再来一杯陈年佳酿

还不行，就谈谈我的孙女在国外的月亮吧

对母亲而言，知音抚琴，爱人鼓瑟

母子团圆，莫过于此情不会生锈

此爱有疼的属性

母亲曾对我说，爱上月亮的不一定是诗人

也不一定是恋人，但一定有家人

我说：您住我那里，就不需要月亮了

母亲说：那是空降，没有根，睡不踏实

老家的月亮能让人放下负荷

身轻了，心就净了，离你处也近了

然后我看到三室两卫的住所一点点缩小

乡土织网，家风移动青瓦，童年抱起三柱清香

高大的桂树下，母亲把我的双手合在一起：

月亮爷爷，拜上三拜

一拜粮仓飘香无灾年，丰衣足食无病痛

二拜香烛燃到尽头，好事跟着出头

三拜风水记心里，天清的天清，地明的地明

月亮把思念舀出天空，舀着舀着就缺了

母亲说：制一把琴吧，星子就是为补缺而生的

我说圆了之后呢？母亲说：就制一个更大的圆

让全世界的思念都可以看到

我哽咽道：我错了，我一定常回家看看

母亲纠正道：远了，还是回中秋看看吧

我知道常回家和回中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一个是星月彻夜为我打开，一个是定时为我开放

可母亲说，真正懂爱的人，负负才能得圆

看，在深蓝色的轨道上

那轮像菩萨慈悲过的光芒

就是为今夜圆的，真好看

我曾对母亲说：我是浮光和木窗棂间的一只蟋蟀

当我转身，亲人的另一半已经走远

当我刚懂得爱，月色就从孤灯残影后涌了出来

咸咸的，像大海，怎么擦，也擦不尽

多出的无数星星，也像大海留下的朱贝

怎么捡，也捡不净

母亲说：因为每个成长的蚌壳里

都住着另一个家乡

每轮月亮里，都有吉他靠着丝弦，竹马骑着白鹤

我说既然这样，遇见苏子

就《水调歌头》唤婵娟

遇见月圆之夜，就直挂云帆思故乡

母亲说：要那些沧桑的仪式感干嘛？来了就好

月下花荫，万籁传遍庭院

好一片金色的秋呀……

母亲曾说：纯天然，不一定要金色

月色一回也不错

我走后，可以借山河传音，再借星子，安居吾心

吾心在山，你埋吾诗于幽谷，安吾身于幽兰

吾心在水，你承危崖，置修竹，安吾身于溪涧

哦，有多少爱，可以窖藏

就有多少圆，醒于中秋

先清唱，再歌吟，先与琼楼干，再与玉宇敬

在时间深处，田野明净，村庄停泊的烟柳南岸

星子在江边闲，月亮在河中坐

我在想一些其他的往事：

一封没有邮寄的信札，一团久久盘绕的萤火

一汪渡口的明月，洗着母亲没有洗完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