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听金华266】满地翻黄银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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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翻黄银杏叶

作者：陆咏梅  朗读者：陈斌

　　十一月的江南，若是晴天，银杏的枯叶便灿若春花，在初冬的暖阳里肆意挥洒没落的金黄。

　　飒飒风过，金黄的银杏叶，如黄蝶漫飞，飞过山，飞过石桥，飞过山村炊烟拂拭的小道，飞过春夏秋冬的疆界，飞到良人的梦里，停泊在半青半黄的草丛，飘零在清清浅浅的水湾，层叠在余晖斜照的石级。 

　　城市东区的银杏叶黄了，纵横交错的街道，满眼翠绿的江堤公园，银杏成为初冬的主角。城际快车道铺展成无止境的视野，寂寞无趣。然而，若以一段长长的银杏林做中间隔离带，可以完成一段惊艳布景。车水马龙间，曾有一条狭长的银杏林静静守候。

　　穿过马路踏入林子，林子瞬间变得宽阔，林带宽约双车道，种植两排银杏，叶子黄得通透，暖阳正好，微风拂动衣角，落叶似礼花飘舞，脚下发出“莎莎”清响，落叶寸许厚，不见泥土，每一片落叶仿佛做了约定，相衔相连，合丝密缝，延展成风韵雍容的黄金大道。林子里到处是人，有扛长枪短炮摄像机的，有或坐或站或舞摆拍的，三五成群，两两成双，唯我独行。

　　有一温婉女子笑脸相迎：“要不要我帮你拍照？”有些错愕。她紧接一句：“我看你只有一人。”我欣然递过手机，她帮我拍下几帧自然清新的小照。猝不及防间，人际隔膜、防范之堤溃塌，心中相通的是银杏的美好，奇景共享，何必曾识？ 

　　在城市南郊，有十多棵古银杏，数人合抱之木，不知采自何处名山大川，它们远离故土，默默伫立成富丽堂皇、恢弘恣肆的气派。然而，远离故土的悲凉，刨根问底的迁徙，最终摧折了它们的生命，它们集体枯槁，树颠的树皮开始脱落，但遒劲有力粗壮的枝干依然直指苍穹。事隔十多年年，挺过剪枝叶断根须的难关，虽然逃脱不了折戟沉沙的命运，可是，令人惊讶的，每年春天棵棵老树都会有新的枝芽初长，到了冬天，树下落一地杏黄，狂风过处，金叶回旋，苍凉之中仍有生命的激情和热忱。有人说，这些树已然死去，因原有根基，可以假活十多年。假活？拼却数百年生存，作十数年挣扎？十几棵经受数百年风雨洗礼的银杏，以其精魂展示生命最后的辉煌。后来，每棵大树周边各植四棵银杏小树，小树借古树合抱枝干作背景，古树凭小树的枝叶茂盛作点缀，相得益彰。再莫问古树的精魂能支撑多久，年年初冬，只需记得“玉骨冰肌未肯枯”。 

　　大学同学来婺城参加浙派名师培训，大家凑聚一起笑语欢声。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一所乡村中学，三十多年未挪一地，结婚生子，年年毕业班把关，教子有方，诸多同窗中第一个升格做祖父。含饴弄孙，可以参透人际，然而，他依然富于初心，惦念这个，记挂那个，像一条胶带，粘连各奔东西的旧日同窗，几番邀约，去他镇上看千年银杏。他将往年银杏叶黄的照片晒在朋友圈里，美与善的邀请，谁能抵挡得住？

　　可惜，等他培训结束回家，西风凋碧，叶子飘零，错过赏叶良辰。然而，石桥之畔，小河之滨，山路之口，银杏叶落，有我数十年手执教鞭的同窗，他淡然看云起，悠然听水生。那棵千年银杏，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