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听金华402】檫木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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檫木花开

作者：范泽木  朗读者：齐文

　　你确实很难注意到它的存在，如果不是遇见它花开。

　　那年，我和外公到他的老友家拜年。我们沿着蜿蜒的山路，朝目标一步步靠近，汗珠从额头扑簌簌滚下来。在我们驻足大口喘气的时候，外公喃喃：“檫木开花了，春来了。”我顺着他所指，目光落在一大片黄灿灿的花丛上。黄得好抢眼，黄得好出众，黄得让人好振奋。在还带着寒意在空气中，在万物都还没冒出芽尖的时节，檫木花的开放让人心潮澎湃。它把春来了的消息化成了实实在在的动作。只是看见那些密匝匝的花，你就觉得冬天已经远去，你就觉得身上的寒意少了一层。还有什么，能比看见花开更真切地感受到春天的到来呢？我痴痴地看着，仿佛河对岸的檫木花愈加茂盛起来，仿佛整个周遭都轻盈起来。我吸了吸鼻翼，闻到一股轰轰烈烈的气息。

　　后来，我经常看见檫木花开。或在沃土，或在砂地，或在岸边，它不挑剔安身落地之处。那些黄得粉嫩的花，令我着迷。这是我印象中最先开放的花，只有不错过檫木开花，才算捕捉到了春天的开始。如果错过檫木开花，错过春天的开始，那是多么令人心碎的事。

　　最近几年，春节的时光总在走亲访友中流逝。大年初六，去亲戚家拜年。太太和我一样，在抱怨走亲访友的劳顿和疲乏。我打着方向盘，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挡风玻璃的右前方，突然映入几棵高大的檫木。和许多年前看到的情景无二，檫木挺得笔直，树枝干净利落，黄嫩嫩的花绽放得很饱满。一大丛嫩黄色，在凛冽的天气里像一个倔强的信号。我在路边停下车，点起一支烟。檫木像故人似的，在路边望着我。时光仿佛突然回到小时候，我所见过的所有檫木花纷拥而来，在脑海里重重叠叠影影绰绰。檫木花没有任何改变，还是在这个带着料峭春寒的时节开放。内心突然一片潮湿，那些温柔的感动又翻卷起来。檫木花一直在我的记忆里，它一旦舒展开来，就带来最本真的感动。眼前的世界宽广起来，仿佛穿过一个低矮的山洞，突然看见纷纷跳跃的光线。心似充满气的气球，丰盈着，热闹着，柔软着，感动着。

　　尽管我每年都想看见檫木花开，却并不总是如愿。有时，当我看见花开，看到的是樱花、桃花、梨花。我匆匆忙忙地翻看日历，发现节气已经到了惊蛰。又错过了，檫木从来不会在惊蛰等我，它在立春等我呀。每念及此，心里忍不住一阵伤感，因为那一年春天的开始，又被我错过了。

　　春来又来了，明天就去看看檫木花。愿我往后的年年岁岁都不会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