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寄思念】苹果花开正清明

苹果花开正清明

王秋珍

　　清明时节，粉白色的苹果花开满枝头。我仿佛看见外公在苹果园里疏花、除草。

　　我的家乡东阳，很少看到苹果树。但我的外公，有一个大大的苹果园。

　　冬天，苹果树进入休眠，外公拿着一把大钳子，给苹果树修枝。外公还拿着锯子去锯苹果树的枝干，慢慢地，被锯的部位就长出疮疤。外公说，受过磨难的苹果树才会结出好吃的苹果。

　　秋天到了。我特意去了外公家。我家离外公家只有三四里的路程，沿着小路走，一旁都是一个又一个的池塘。池塘里，荷花正闹，不少已经长成了莲蓬。但我心心念念的，还是苹果。

　　一个个青里透红的苹果把枝头勾得弯弯的，就像我勾着外公的脖子撒着娇。我狠狠地吸了一口。“外公，我要这个。”我昂着头，指着一个大苹果，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只能看看啊，不能摘。”外公锄着茅草，肉乎乎的鼻头上，有水星子闪动。

　　“外公，真小气。”我的嘴巴足以挂起一个酱油瓶。

　　“这是村里副业队的苹果园。”外公依然在锄茅草。

　　“苹果园这么大，摘一个别人又不知道。再说，它们都是您种的呀！”“那可不行，公家的东西我们绝对不能拿。”这让我很生气。我趁着外公不注意，跑了。

　　暮色像黑色大鸟的翅膀，慢慢笼罩下来，外公终于找到了我。此时的我，站上凳子，拿下梁上挂着的竹饭篮，装了冷饭，倒了酱油，正吃得狼吞虎咽。

　　我却不知道，外公为我急成了寒风中的苹果树叶子。他沿途找啊找，每一个池塘都把他的眼睛撑成了哀伤的问号。他希望那些诱人的莲蓬没有把我绊住，他祈祷笑出涟漪的池塘没有把我拥抱。

　　这天晚上，爸爸第一次和我说起外公。外公是位老党员，是塘下村多年的村支书。村里的电灯，是在外公的操劳下装上的；村里的加工厂，是在外公的操劳下办起来的。当年，公社里有一个安排工作的名额，外公没有给很想当老师的小姨，推荐了别人。为此，小姨多年不理外公。

　　爸爸的语气里，满满的全是对外公的敬佩之情。

　　后来，苹果全部采摘完了，外公专门买了两斤，给我们送过来。而他自己，没有吃过一个。

　　外公80岁那年，医生对他的右手下了死亡判决书。

　　原来，当年外公给苹果树整枝时右手受了伤流了血，但他忍着痛继续辛劳，没有去看过医生。后来，他又给苹果树打农药。农药从他的伤口一点点渗透，日积月累，发生了癌变。

　　外公的右手从手腕处截掉了！从此，外公学习用左手吃饭、穿衣。他还在为村里的事情跑前跑后，就像受过磨难的苹果树，使出浑身的力量，只为献给他人最甜的苹果。

　　1997年的秋天，外公走了。

　　次年春天，那个苹果花开的时节，我踏着外公的足迹，成了一名中共党员。

　　外公，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