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行即走访仙山

金华北山，古称长山，巍巍然雄踞浙中大地，绵绵乎长达数十公里，从西至东横亘于兰溪、婺城、金东、浦江、义乌五个县市区，险峻幽奇，水清石秀，茂林修竹，山花烂漫，地下熔洞纵深交错，洞中钟乳石笋千姿百态，不仅遍布仙踪神迹，充满神奇色彩，而且融儒、释、道为一体，是1800多年古婺文化的至高点，更是八婺大地的洞天福地，天然成为抵御台风的有力屏障，还是当地寻常百姓和户外驴友探险休闲的绝佳去处。

2023年金华山文学采风活动酝酿已久，最初收到消息我就决定背包徒步上山。不想好事多磨，等到终于成行，已然过了立冬之日，气温断崖式下降，空中也缠缠绵绵地下起了冷雨，婺城人直接脱了短袖就换上冬装，似乎一时还不能适应骤然来临的寒意。

作为一名有着十五年光荣历史的资深驴友，北山一直是我最爱的驴行天堂和精神家园，这点微寒和小雨当然不在话下，我早已拟定了徒步上山路线。然而，连着几天凄风苦雨，天气预报又显示周六全天有雨，在户外小群里邀约同伴时，心里颇有点忐忑，已经作了独自前行的思想准备。不期想，大胡子、云龙、郞先生、华哥四大帅哥积极响应，风雨无阻陪我同行，心甚快哉！

周六清晨，天色虽然空濛，可车一到迎宾大道，尖尖的芙蓉峰（又名尖峰山）和若隐若现的北山就如海市蜃楼一般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天空中乳白色的云雾大团大团地涌动、飘移、缭绕、升腾，如含苞未放的玉莲般的芙蓉峰顶时隐时现，其后方逶迤的北山在大片的云海中更是神龙不见首尾，万般变化莫测其形，我忍不住跳下汽车狂拍一气，心中大喜：对于北山，阴晴雨雪都是美景，遇到就是仙缘，这正是观云赏雾的绝佳日子！

今天徒步的起点是2010年重建的智者寺，也是三百多年前的驴行宗师徐霞客老先生上北山的起点，不过因为不想行走人造石级，我们没有走现成的霞客古道，而选择了与其基本平行的一条直达古茶园的野路。

其时虽已立冬，却正是秋意浓郁之时。途中浓雾时聚时散，即开即合，如影随形，但亦可见山中银杏已黄，枫叶泛红，梧桐染色，修竹滴翠，满地落叶堆积，青苔点点，颇有一些憔悴秋意，然而路边黄色的千里光、鲜红的火棘、粉色的格药柃、艳丽的山茶花，一簇簇、一丛丛，开得热闹纷呈，即便是苍茫的大雾也无法遮掩它们野性的热烈，给雨后空山增添了无限生机。

大约行走2公里，转过一个小山头，前面是一片苍翠的荒野古茶园，此时原本雾气朦胧的天空豁然开朗，一时云消雾散，尖尖的芙蓉峰突然曼妙地呈现在山坳之间，仿佛触手可及，待掏出手机按下快门，大片的云雾又快速聚拢过来，除了面前一畦畦苍郁的老茶树，刚刚才出现在镜头下的芙蓉峰已然消失在云海之中，浓雾中的山峦仿佛贾宝玉眼中的太虚仙境，似真似幻，如梦如影。

穿过古茶园，就到了羊甲山村的北侧后方，据霞客所记，此处曾是引爆火药全家殉国的明末抗清名臣朱大典之山庄，如今却已踪迹难觅，不知曾经的“种竹修舍”所为何处。

沿着山腰处弯弯曲曲的鹿女湖排水渠横切行走约1公里处，双龙管委会新修建了一条往东向上通往西斗鸡岩峰的山道，倒是颇具古道意韵，先是一段用松木段固定的泥基台阶，再往上便是就地取材的块状石头搭建或凿造的台阶。沿着石阶往上攀爬，途中白石累累，或大或小，形似向上爬行之石羊，黄大仙叱石成羊的神话流传千年，尔今满山可觅仙迹，实乃一大奇观。

向上行走大约1公里，海拔700余米处，有几块天然巨石突兀在拐弯之处，可供行人稍事休息，此时，芙蓉峰再次出现，不过已在我们脚下，却愈发显得青葱玲珑，在后方浓厚的白雾衬托下，确似刘禹锡诗中所述“白银盘中一青螺”，其北侧，随着缥缈的仙雾徐徐移动，仿佛慢慢揭开了帷幔的舞台，缤纷的秋季彩林、金色的黄大仙祖宫、洁白的鹿田民居和碧绿的鹿女湖等美景，宛若一幅精致的山水画卷一般，缓缓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实在让人叹为观止，为之倾倒。

攀上最后一个小山头，只见一块长达几十米的巨石横亘在山冈之上，在飘渺的迷雾中，仿佛一条腾云驾雾蓄势待飞的长龙。

依着巨石走过两百余米狭窄的山脊线，就到了霞客笔下的斗鸡岩西峰，这是我第一次登上此峰。

其实，从弹子下村经东西对峙的斗鸡岩峡谷上大盘尖是一条经典的驴行线路，也是徐霞客当年浓墨重彩描述过的人间仙境，我已徒步行走了无数次。出弹子下村北侧，溯着斗鸡岩峡谷的潺潺清泉北上，在离村一里地许，可见一巨石横卧在泉水之上，酷似一枚巨大的子弹，弹子下村也因此而得名人。再往上行走，穿过两峰之间的石桥回头看，可见两峰之间各有一块突兀的岩石对峙，形似两只怒发冲冠、正在搏斗的公鸡，东峰斗鸡张开的上下喙直向天穹，而西峰的斗鸡昂首向上，英姿勃发，充满雄风斗志。霞客先生云：“山桥东下一里，两峰横夹，涧出其中，峰石皆片片排空赴涧，形若鸡冠怒起，溪流奔跃其下，亦一胜矣。”即指此景。

但是，上斗鸡岩东西两峰却不容易，因为山路崎岖艰险，部分地方只能在岩石的缝隙中手脚并用贴壁猿爬，稍有不慎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斗鸡岩峰顶我一直没有上去。只记得多年以前，驴友山鬼独自一人从荆棘中攀爬到西岩峰顶，在秋日暖阳下煮咖啡沐清风观日落，那些照片至今深刻在我的脑海里，何等风流雅致通体舒爽，所以一直希望哪天自己也能一登此峰，今天终于得以遂愿。 

此刻斗鸡岩两峰之间雾海如潮，似行云流水，如轻纱薄翼，时聚时散，瞬间万变。站在西岩峰顶，可见斗鸡岩东峰巉岩林立，意态雄劲，在山脚下看到的那只斗鸡，此时却似一匹脱缰的骏马，昂首欲奔；远处白墙红瓦的北山第一庙，在仙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宛若天上宫阙，隐约传来阵阵颂经梵音；无意之中，我突然看到仙雾笼罩的悬崖之上有一高达十余米的天然岩石，云鬓高耸，宝相庄严，体态丰满，左手执净瓶，右手执柳枝，俨然是观音大士下凡而来，渡人间一切愁苦。

仙气、仙音、仙人，此景只合天上有，我自以为入仙境。

从斗鸡岩下来，穿过举岩茶园，行走几百米，就是肃穆雄伟的黄大仙祖宫，是本次采风的景点之一，我们没有停留，穿过祖宫高大巍峨的朱红色牌坊，往右拐，美丽而又神奇的鹿女湖就到了。

这是我今天驴行的终点，为了感谢四位驴友的友情相伴，我特意邀请帅哥们到鹿女湖边上的王勇土菜馆小酌一杯。

北山真是一座有灵性而又神奇的仙山，我们刚走进土菜馆，天恰恰就开始落雨了。有位本想一起驴行、因天气预报有雨而放弃的驴友刚好打来电话，说金华城里雨很大，问我们被淋湿了没有，我们非常自豪地用驴友行话回答：“人品绝佳！整个行程没有落到一滴雨，刚走进饭店才开始下雨呢！”

王勇土菜馆是鹿田村民王坚、王勇兄弟俩共同经营了十多年的农家小店，就建在鹿女湖畔，依山傍水，价廉物美，大部分蔬菜都是自己种植、现摘现炒的，是驴友们混饭经常选择的老据点，可以边享受美食边欣赏美景，尤其是盛夏，坐在二楼露台上，清风徐来，水波微漾，临湖把酒，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今天的鹿女湖是一个蒙着面纱羞答答的少女，湖边的水杉已经换上艳丽的秋装，如剑如戟的斑茅直指苍穹，金色的梅花鹿高高立在湖边的岩石之上，湖水却只能在仙雾缓缓飘过的瞬间得以一窥，仿佛少女的面纱被微风撩起一角，不经意间露出了稀世容颜。

不过，王勇土菜馆的农家菜确实不错，浓郁的红烧土鸡、腊肉笋干，带着甜味的北山萝卜、高山油冬菜，还有一盘鲜嫩的时令小菜荠菜拌豆腐，简直一绝！

北山，是八婺大地以及周边区域驴友的野游驴行之胜地，经典驴行线路不下百条，而且四季变幻，风景各异，想走就走，百走不厌，因此也带动了鹿田、盘前、羊甲山等村的农家菜馆生意火爆，当地的农产品更是十分畅销，这座被誉为“三十六洞天福地”的母亲山，总是无条件地赐予她的子民们丰厚馈赠。

酒足饭饱，北山司雨的徐公又大发慈悲，收起了行雨令，送四位帅哥踏上下山归途，我也精神抖擞地走进了鹿湖山庄，正式开启北山文学采风之行。

【作者简介：王晓武，笔名醉红自暖，浙江金华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金华市作家协会主席团成员，金东区作家协会主席。闲暇之时写点散文、诗歌等，热爱诗意生活，热爱文学艺术，热爱户外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