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8-15 07:00:03
来源: 无
作者:陈国凡
经过马路边的西瓜摊,抑或菜场、超市里的瓜果档时,无论买与不买,我常不由得驻足,凝视西瓜良久,我的思绪一下子就飞回到儿时和父亲一起守护瓜棚的岁月了。
我读初二的那年,父亲在自留地的十几垄山坡上种上了西瓜秧。就读的学校离家远,实行住宿制,我一周才能回家一趟,脑子里常惦记着那瓜地。秧苗有多长了,长多旺了?特别是周六早上,思绪更是不可抑制,进村后,我先不回家,而是背着书包直奔瓜地去。远远就可看到那片绿油油的瓜地了,一阵风儿吹过,依稀看见它们正舒展着身姿,欢迎我这个一周未见的老朋友。
在我热切的期盼中,秧叶越来越长,瓜蔓铺展的面积越来越大,植株由直立变为匍匐状。慢慢地,雌花开放了,坐果部位终于结出了小小的瓜儿,肉眼可见一天天长大。有一天,父亲说:“该搭瓜棚了。”我很是兴奋,一定要父亲答应在周末搭棚,因为我也想参与。
父亲选定一缓坡的平整处,拿脚步丈量尺寸,用二齿钉耙和锄头凿挖了四个深坑,然后立木桩。父亲将碗口粗的木桩深深插入坑里,我用双手扶正,父亲用铁锹填土,再拍平,踩实。如此重复,四个木桩都立好了。接着,父亲站在方凳上绑横梁,将粗大的麻绳飞快地缠绕了一圈又一圈,动作娴熟。瓜棚的三面和顶棚用秫秸秆铺盖,得铺三层,才能很好地挡风遮雨。再用塑料布覆盖在秫秸秆上,还需压上几块平整的石头,防止塑料布被大风刮落。最妙的是瓜棚的门,父亲用稻草扎实,上边穿一根竹竿,绑缚在棚顶,可灵活转动,关门时就将它抛至棚顶,开门时拉下即可。一个简陋而坚固的瓜棚便搭建完毕了。父亲又把家里的床板、一张小桌和几条板凳拉来,这瓜棚便成了我们在野外的新家了。
父亲一天到晚守着瓜地,一日三餐由我们送去。好在那时已是暑假,我和姐姐都有大把的空闲。“就知道往瓜地跑,做作业、拔猪草,从没见你这么积极过。”姐姐常抱怨,却又无可奈何,谁叫我爱瓜棚胜过一切了呢。干脆跟父亲一样,我的吃、睡都在瓜棚,我把书包也放在瓜棚里了。
看着瓜地里那一个个圆滚滚、大小不一的西瓜,我满心欢喜。我的目光常常被它们牵引,它们呢,也一样,探头探脑地看着我。西瓜穿着不同图案的绿衣裳,有的单色,有的条纹。一旦天气允许,我就兴奋地走出瓜棚,双手别在身后,昂首挺胸,沿着一垄垄瓜地巡视,像检阅士兵的将军。我煞有介事地不时弯腰,对西瓜这个敲敲,那个摸摸,宛如给士兵正衣冠,矫姿势。装,你就装呗。姐姐总给我泼冷水,我一点不生气,让她羡慕嫉妒去吧。要是雨天,我就躲在瓜棚里看雨听雨。雨水从天而降,洒向瓜地,在叶蔓上跳舞,和西瓜亲吻,然后带着余温,在土地上欢快地行走。雨跌落在瓜棚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像是一曲动听的雨中乐章。此时,天地间雾蒙蒙的一片,景致朦胧却真实,这是怎样一幅雨天美景啊。我迷醉了。对了,老师布置的暑期作文还没写呢,那就写雨中的瓜地吧。我迅速拿出作文本,一篇六百字的作文一气呵成,感觉行文从没如此顺畅过,心情也从未这样舒畅过。山坡上的夜空,有晚风吹拂,有虫鸣做伴,有星月作陪,美不胜收,我的睡眠出奇地好,常常一觉睡到大天亮。
守瓜棚是为了护瓜,一则查看西瓜长势,二则防止小偷。遗憾的是,鲁迅笔下趁着夜色来偷瓜的獾和猹,我一只也没见着过。小偷也没抓到过,倒是父亲送了几个大西瓜给路过的行人。我也不忘招呼小伙伴过来,一起啃西瓜,满脸瓜汁也顾不得擦,我们才不管样子是否优雅呢。
父亲自己舍不得吃,却会不时摘小西瓜给我和姐姐解馋。瓜虽小,味道一样好。西瓜多是绿皮红瓤,“采得青门绿玉房,巧将猩血沁中央”。记得有次切开后,竟然是黄瓤,点点黑色瓜籽镶嵌其间。父亲说这是新品种。可爱的黄瓤西瓜,从此深深刻在我的记忆深处,每每忆及,便突地跳将出来,与我重逢,儿时跟着父亲守护瓜棚的那些美好时光,也被一并勾起。
儿时的瓜棚早已不在了,美好的旧时光却永难忘怀,这何尝不是世界赠予我们的一种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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