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9-01 14:33:39
来源: 无
我有时遥望灰蒙蒙的南山,想起那一眼泉窟,内心便明净起来。从南山某个谷口进去,开上20多分钟的车子,貌似山穷水尽,公路即将穿越隧洞的时候,山垄却往西一弯,又延伸开去。爬上一道坡,深入一座山塘后面的谷底,就是被山色、丛林和寂静遮蔽的小村。
泉窟位于村中央的路边,挨着后面山谷流下来的小涧。它只有农家的一张方桌那么广大,涧流枯涸的日子才一尺深,边上叠了几块石头为阶。时日漫漫,绿茸茸的野草从石缝长出来,石菖蒲、下田菊、竹节菜等,像镶了一道绿边。莹洁的泉水是从石缝涌流出来的,生生不息。它的旁边就是村子唯一的水井,井壁也是石头砌的,井圈用水泥浇筑。水井和泉窟是同一脉水源,挨得这么近,但井水的水位却高出不少。
我暮春去的时候,泉水丰盈,不断从下面翻涌上来,像一朵朵莲花骤生骤灭。处暑节气,我再去探望时,就清浅许多了,山涧也已枯竭。但泉眼还在冒着,源源不断注入水窟,再沿着涧道流下去。
昔日浣衣洗菜的泉窟已人踪杳然,但依然是小动物、小昆虫的乐园。小虾弹着尾巴退行,水黾在水面游走,蜜蜂落在水边,彩蝶翩翩而来,绿身黑翅或黑身白背的蜻蜓停在草茎上。我看见一双蜻蜓在追逐,耳边总嘤嘤嗡嗡地响着,如小型的合唱。坐在泉边,能够明显感受到空气中的凉意。我凝望泉窟,似乎看见了柳宗元《小石潭记》的意境,而耳际隐约而来的,是那曲《清尘雅琴》。确实,泉水是可以清心的。探头俯望井内,水面纹丝不动,宛似一面幽暗的铜镜,不知它收容过多少人的面影。
一个满头银发、身体干瘦的老婆婆无声而来。她80岁了,独自居住在上面的坡脚。她说,自从她嫁过来以后,这眼井就从未干过。完了,她走到泉边洗手。她一生在这泉边消磨过多少时光?
泉井周边的泥瓦房全都紧闭着木门,菱花状的门钹已然锈迹斑斑。一年蓬、紫苏、苦竹等草木从空地蔓延到门口。山风从坡上下来,到处是簌簌的响声,却始终不闻人语。走到坡脚,有棵200多年的樟树,生机健旺。旁侧的一棵朴树,却已腹中空空,仅靠着树皮活着。
我离开小村前沿着山涧下行,发现一些小鱼被封闭在几近断流的水潭里。它们是否以为天地就是如此之宽?那些泉水,原本是清澈的,流着流着就浑浊了。有时候我们应该回到源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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